远处的山脉如出现自画家手里的画,层层叠叠的山峰变得狭小朦胧。他们刚踏过被积雪覆盖的陡峭峭壁,雪地上留下清晰的痕迹,林谷禾跟在域淙身后,跟着他的脚步,深一脚浅一脚,覆上域淙留在积雪上的脚印。他的任何一个消极举动对域淙都是致命的威胁,但他全然给予他全部的信任和依赖。域淙回头见他眼角通红,摸了摸他的头,从他包里翻出墨镜给他戴上,带着宠溺地低声呵斥,“是不是傻?被雪灼成这样还不知道想办法?叫我都不会吗?”林谷禾透过灰暗的镜片安静注视他,看着他转身脚下传来的“咯吱”声,看着他即便背着背包也是笔直的脊背,看着他不是回头看向自己。林谷禾有一瞬间撞上去抱住他的冲动,因为那一刻心中无声喟叹着巨大满足,让他觉得自己无比幸福,又无比幸运。因为域淙。那一刻,他真真切切与黑夜道了别。 波普拉德(8)当天晚上他们住在山顶的高级营地,由于温度太低,高级营地的住宿是用雪搭建的半圆顶雪屋。屋顶的雪层可以提供一定的隔热和保温效果,高级营地的雪屋有限,他们一行六人当晚住在一个雪屋里,也没顾忌男女有别的问题。周年吵吵闹闹不满意如此简陋的住宿环境,林谷禾从小生长在南方,竟让他觉得不虚此行。jakub说等到了七月,欧洲进入初夏,山顶只会有薄薄的一层积雪,不会再提供雪屋住宿。闻言,林谷禾不禁觉得他好运爆棚,一整晚听着jakub的鼾声没能睡着觉,第二天也觉得Jing神焕发。两天后他们下了山,jakub一一送他们回去,周年下车时神神秘秘兴奋地在他耳边说:“我那天看见了……原来你和域哥是一对啊?”看着他嘻笑着的模样,好像所有事情都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林谷禾对他笑了下,沉默下来,算默认他的说法。他有一条模糊的线,不意味着要去斩断别人那条泾渭的线。他们短短相处四天,感情算不上深,彼此互帮互助,相处却很融洽。但分别,无论感情深浅,总带着悲情色彩,看着他们一个个先后离去,林谷禾隐藏热情表面下的淡漠也生出了一丝不舍。不舍里包含的是往后余生可能不会再相遇的遗憾,无论是谁,只要带上了诀别,惆怅都会随之而来。躺在床上,林谷禾想起白天张笑妍在山脚下叫住他,“学弟,能否借一步说话。”
听到‘学弟’二字,林谷禾短暂惊讶后心中有了猜测,朝她点点头,跟着她一起走到停车场边缘。jakub正在与一个中年男性说些什么,看起来像景区工作人员。周年和樊青站他旁边,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只有域淙沉静地看过来,张笑妍跟随林谷禾的视线看向了域淙,可能只有两秒,她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猛地将视线从域淙身上转到了林谷禾脸上,不确定地问,“你们……?”林谷禾没有打算隐瞒什么,看着她点头,“是。”原本只是微微睁大的双眼,此刻却蕴着雾,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谷禾,然后背过身去。期间林谷禾一直没有说话,等她情绪平复下来,然后才平静地说:“你知道我的事。”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那么那些看过来的视线可以解释了,他对这样的视线太熟悉了,只是因为在国外,没想到会遇到同校的人。张笑妍深吸了一口气,“毛老师是我本科时期的辅导员。”她说的毛老师是林谷禾现在的辅导员毛磊,看来她的确是他同专业的学姐,只是他没想到他的事情会传播的那么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张笑妍闭着眼缓了两秒,然用手轻轻扫过短短的马尾,将耳边的鬓发撩到耳后,不知想到什么,“噗嗤”笑起来,“要不是你自我介绍,我都差点没认出来你。”她的手掌在身体两侧摆动,快速地说:“我是咱们院读研二,这次是趁着暑假到斯洛伐克玩几天。”林谷禾点点头,没说话,静静地听她说。研一的第一学期,张笑妍被舍友拉去参加学院举办的元旦晚会,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林谷禾。那时候的林谷禾跟现在判若两人。林谷禾是那次元旦晚会的男主持人,他穿着合身的西装,站在舞台上,清清瘦瘦的身影如雕塑般挺拔。英俊的五官,白皙的肌肤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透着纯净而温润的气息。他站在舞台上,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注视着黑暗的台下,声音穿过空气,带着柔和的低音,每个音节清晰韵味十足,举手投足透着从容,成为整个晚会的焦点之一。张笑妍坐在台下,听着周围对他络绎不绝的讨论,其中不乏男生参与其中,才入校半年,这个学弟就成了许多男生女生的男神。后来张笑妍陆陆续续听到不少关于他的八卦,学校论坛上长期挂着他的表白墙,后来听说跟历史系的欣冉在一起了。张笑妍在论坛上看过他和欣冉的照片,欣冉长的漂亮,气质出众,两人站一块真真应了那句郎才女貌。再后来就是今年年初,学院有人传出他的家庭背景,由于林谷禾和欣冉在学校的知名度一直不低,这事一经传出,学院很快就控制不住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