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不知,好友还有这样一段姻缘。秋棠缓缓点头,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说了一些封在心底的甜蜜之事。来府七日后,便到了她母亲的忌日。秋棠成日被束在府里,没有殿下的吩咐,不能轻易走动。居住的园子人多眼杂,她也不敢私自祭拜。想起母亲面容,深觉自己不孝,只能躲在假山石内暗自垂泣。就当她哭得双眼肿如烂桃时,斜刺里忽出现一方洁白的锦帕。锦帕的主人安慰她道:“别哭,擦擦泪。这里人多,让人瞧见了不好。”他指指不远处走动的奴婢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秋棠抬头望去,见他面容温和,语气温柔,放下心防。抽抽噎噎地将事情述了一遍。他凝眉想了会,避开下人们轮值的时机,将她带到了一僻静的梅园,让她在这里祭拜。“殿下宅心仁厚,你祭奠母亲,他不会怪你。”他顿了一下,“只是东宫向来是众人目光聚焦之处,落在有心人的眼里,恐惹人非议。”他的话极熨帖,落在秋棠耳里,让她心头泛起暖流。说完这番话后,男子便转身离去,徒留秋棠在原地痴痴地瞧着他的背影。他身量并不算高大,可在她看来,却不知胜过其他男子不知多少。之后,秋棠心里就有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得逢殿下召见,其他人均欣喜若狂,以为能飞上枝头,唯她极不情愿。听到殿下欲图将春滢许给他,秋棠的呼吸都弱了许多,幸亏春滢坚决拒绝,才让她的心落在实地。她小心谨慎地过了十多年,奉行万事不出挑,莫惹人注意。只是到了那人身上,她却想为自己争取一次。“他倒是好福气。”知悉事情原委,陆霁很轻地笑了一下,又吩咐韩光把刘之横引进来。一盏茶的功夫,两人便到了书房。秋棠悄悄抬头看了男子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似乎并未发现自己,心头浮起失望。刘之横头戴方巾,一头雾水地拜见了殿下,迟疑地瞧着屋子里的莺莺燕燕,朝韩光投了个求救的眼神。韩光撇撇嘴。路上的时候,这小子就央求自己告诉他。他怎么可能愿意。说实话,他是有点嫉妒刘之横的。论相貌,他比刘之横出众,年纪还比他小。韩光自诩是枚英武男儿,在姻缘上,却落于他后。眼瞧这人将抱得美人归,他吃味还来不及,哪愿他提前得知好消息。“之横,这女子心悦你。你要是中意她,我可做主,让你们成就鸳盟。”
陆霁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干脆地解了他的惑。刘之横顺着他眼神望过去,见之前见过的女子一脸憧憬的望着他,心头一动。是她。刘之横知她或是因为自己当日的举动有了期许,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沉yin了会,正欲开口拒绝时,却听见陆霁微凉的声音:“你可想好了。你若是不愿,我就把她配给别人。”“殿下。”刘之横急急开口。“我愿意的。只是我年纪又大,家境也贫,她跟了我怕是要受委屈。”刘之横叹口气,“我实在不愿让人跟我一起吃苦。”“我不怕的。”秋棠高声回道。见众人视线都被自己吸引而来,她心跳如擂鼓,屏息数次,颤抖着声音重申道:“奴婢不怕。”神情真诚,显然对他有情。春滢越听越气,恨其不争。跟着太子爷,不比跟着这穷酸长史强。看他身上的袍子,洗得都发白了,一眼能预见之后吃苦糠菜的悲惨日子。秋棠自闭内敛,哪里见过什么好男人。别人给他露点好处,就把一颗心系在对方身上,着实愚蠢。宁为富人妾,莫当穷□□啊。这般简单的道理,她怎么就不懂。陆霁将众人神情收于眼底,食指轻扣书案,缓缓道:“既然你们彼此有意,那我便允了你们的婚事。”两人俯身跪谢时,又听见个好消息:“长史这次和我去江州办事,清查田产,梳理户数,立的功劳不小。我城外有个庄子,目前还空着,你明日和我一同去看看。若是满意,就当是我给你们的新婚礼物。”刘之横喜出望外。殿下说的庄子他有印象,风景秀美,占地又广,内有数亩良田,是个再好不过的避暑胜地。殿下政事繁忙,极少前去,平日只派几人打理。他没想到殿下对他如此大方,忍痛割爱,大为感动,只暗自在心底发誓:日后一定要为眼前之人肝脑涂地,竭尽所能。秋水别院位于京郊三十里外,时值仲夏,宅院内树木森森,瓜果飘香。别院的人在接到太子殿下要来的消息后,可谓是人仰马翻。连夜收整,裁剪花枝,清扫石路,擦洗门窗,忙得焦头烂额。庄子上的火把亮了一夜,至晨光熹微才灭。众人都累得肩痛腰酸,直不起身,强打起Jing神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皂衣,立在门前耐心等待。至巳时,远方的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列车队。队伍最前方,是一辆宽阔的马车。车厢顶部,四爪金龙巍然而立,气势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