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完毕,容妩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原来就是那个人族里的青丘狐啊。但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只是一个馋男人身体的小狐狸罢了。她可不信这种道貌岸然的臭男人能拒绝她。
但见他身量极高大,虎背犬腰,却无粗笨之感,清贵异常。白衣胜雪,细看却发现外袍上用金蚕吐出的浅金丝满绣了复杂符文,手腕处用昆仑玄玉雕刻的飞鹰作袖封,将宽大的衣袖裹附在手腕处。剑眉斜飞入鬓,一捧秋水映星辰般的丹凤含情目,高挺笔直如刀刻的鼻梁上一点黑痣,薄唇微抿露出无限威仪。黑发三千用玉冠一丝不苟的竖起,只被晚风吹散了几绺发丝散落在额前。
“肮脏妖物,不知羞耻。”按下蓬勃战意的定渊,他只冷淡扫一眼面前的红粉骷髅,懒得与这妖物废话。对方并没有掩饰自己的修为,同是元婴期又在自己之上,既然无法一剑斩杀了她,干脆直接掐诀离开。
至于这位季道友,早被她藏了一根狐毛在身上,跑再远也离不开她的手掌心。
“他这样算不算物种歧视?”因为过于出众的外表,不论是容妩还是季清昀都一直在众人的默默观察里。见这位金发妖族美人被这般对待,路人纷纷打抱不平,“是啊是啊,都说人妖平等,你们妖族本就比我们人族更热情大方,就算他没有见识,也该懂得求同存异啊。这样说话,真是太难听了!”“道友若是不忿,可以联系我们姮翊城三族友好司的通信符,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她相貌是最为顶尖的,一路上只消她笑一笑,便会引得与她对视的不论男女都会脸红便是铁证。又听说如今人妖友好互爱,禁止物种歧视才是第一口号,怎么面前这个不仅对她的美貌不为所动,竟然还充满敌意?
季清昀在容妩展开神识之时就已有警觉,心思一转,鹰目便锁定了面前向自己走来的小狐妖。他立刻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郁的甜腻妖气所沾染,不禁嫌恶地后退一步,背在身后的手心微张,本命剑只需一个心念就会被召出。
正是面前这位可口美人的山门—杀戮道,天玑峰。
从中州魁元宗起,一路南下至涂山边境,就在今晨,他刚将一只以美色诓骗凡界书生致使他家破人亡的乡村野狐血祭他的定渊剑,刚好凑满第五百只恶妖。血气还未完全散去,竟然又有只妖狐撞上门来,故作姿态地勾引他。
“是啊是啊,我们姮翊城背靠涂山,平时多受狐仙照拂,最是看不惯他们这样有损种族和平的师门。”
她目光往下一滑,看到他腰带上挂着一个刻着“季”字的宗门玉牌,这玉牌的形式是…?眸光闪烁间,她便想起来出门前看的人界游览指南里特地点出的魁元宗七峰中的天玑峰。
季清昀修杀戮道,以杀入道,以杀证道。此番出山历练,便是因为刚刚度过元婴期雷劫,需杀千恶以祭剑,方能稳定境界。然而,如何定义“恶”,要看天道规则,更看修士自己。
“那人竟是天玑峰弟子?怪道说呢,天玑峰的那个毒瘤峰主早该被宗门除名了。”
听着路人七嘴八舌的出招,容妩把畅快的笑转为腼腆的感激,轻轻把玩着垂至肩头的狐钗流苏,语气中似有几分失落道:“不碍事,我也曾听说他们天玑峰的作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只是希望魁元宗只有这一个独一无二的天玑峰罢了。”
愉快地挑起众怒,容妩又用最是擅长的狐媚之术安抚了众人的情绪,手里的留影石早就记录下这些普通散修对天玑峰的不满,只待看那人之后是否让她满意。若他不是一块臭石头,这留影石就捏碎了。若他软硬不吃,以后再想法子多录一些,再把这些录影传给魁元宗宗主,让天玑峰好看。
便搜索开来。不过几息,她便找到了那人。
“你?!”容妩感到无法理喻。像她这种内心里认为妖族天下第一的妖,自然不会被“区区人族”挑衅到。但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臭道士对自己的无视。
容妩眼看着对方气势陡然变化,一双明目被眉头紧锁风情,霜冻潋滟眸光,便停下来脚步,疑惑地一歪头。
然而,她前脚刚随着印记踏进一处隐秘的小巷,后脚便被结界封住,高大的身影遮住背后一切灯火,投下一片阴影。定渊已握在手中,杀气化作淡淡的血雾围
人妖两族交好,自然是方方面面的互惠共生,尽释前嫌。人族帮助妖族修改修炼之法,妖族教授人族天地规则。接触愈加频繁后,人族发现妖非本恶,不如说更多的是真性情和一根筋;妖族也发现人族并非皆是奸猾贪婪之徒,只是人性复杂,更是为人族修行诀窍之多所叹服。然而,一片平等和谐的大好形势里,总有搅屎棍。比如作为人修代表与各大妖首领签订和平协议的人修第一大宗魁元宗自己的麾下,就有这样一座山门,虽被形势所迫不再逢妖便杀,却仍然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贯彻为第一主旨。
于是她上前一步,右手抬起,不经意般滑落袖口,露出被红翡臂钏箍住的一截玉腕,将左边略散乱的鬓发笼至耳后。圆润而眼尾上挑的杏眼含嗔带怨地对着季清昀抛出一个娇笑:“道友好容貌,不知可愿与我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