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江淮雪而言是逆鳞。季唯洲没有在书里看到过这段伤疤的描写。江淮雪的故事是那么平常短暂,寥寥数语就能概括平生。但现在他活生生地坐在这里,是他能够触及到的温度。“怎么弄的?”季唯洲怏怏问道。江淮雪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漫不经心和他说起陈年琐事:“我妈生下我之后没多久就离世了,我因为腿是残疾,被江添明丢在了老宅祠堂。”“他希望常年受到供奉的先祖,能够镇压我这个命带不祥的子孙后代,还他们江家一个清净。但又不能真的把我弄死,就找来一个佣人管我。”江淮雪说起这些旧事时,并没有多少情绪。他早年间曾知道自己的腿有机会恢复正常,却错过了治疗时间。本可以成为一个正常人的打击,他都能撑过来,讲起这些时,的确只是寻常事。“那天江添明开了祠堂祭拜,他从来不会用灯,而是循旧例,点蜡烛。很不森晚整理凑巧的是,佣人喝了酒。”江淮雪的指尖控制不住抖了抖,“火苗从蜡烛上落了下来,烛台打翻砸在了我身上。”那个时候他才六岁。他向来不会用言辞渲染自己的过往,季唯洲听得心惊胆战,几乎不敢问“后来”。江淮雪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这样看都已经是十九年前的事情了,没什么好提的。”他摆摆手,不愿再讲下去。季唯洲那个丰沛的同理心,听完要难过一晚上。“我以前,”季唯洲和他说,“手指划破一个口子都会哭。”“能想象出来。”江淮雪忍不住想了想年幼的季唯洲举着破口的指头,泪流满面,哼哼唧唧找父母撒娇。季唯洲根本没有办法想象江淮雪被烧伤时的痛楚。“还很难过啊?”江淮雪粗暴地揉揉他的脑袋,“再难过天都要亮了。”“睁眼说瞎话。”季唯洲吸了吸鼻子,把他抱的更紧了一点。外面天那么黑,别提天亮了。江淮雪拍了拍他的背,两人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抱了会儿,享受情绪起伏过后的宁静。“心还真是软。”江淮雪吻了吻季唯洲的耳侧,对他这个性格无话可说。季唯洲没说话,只是蹭了蹭他的颈侧。他有时候的动作格外像小动物,无论是蹭还是亲,都带着没有被雕饰过的稚拙。但这一蹭就蹭出问题了。
季唯洲的动作越来越慢,视线越来越往下。肩头是光滑的肌肤。那件黑色的衬衫,方才还在江淮雪的身上,现在已经滑落在地了。季唯洲的脑子像是被锤子砸了一下,整个人都有点懵懵的,江淮雪低笑一声,抬起他的下巴:“故事时间结束,现在是教学时间。”什么教学时间?季唯洲盯着江淮雪肩头那片光滑的肌肤, 忽地想起来在怜惜那片伤疤之前,他们在接吻。江淮雪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深黑色的眼眸带着笑意看向他:“害怕了?”“该害怕的是你才对吧?“季唯洲嘴硬不服输道。江淮雪将柔软的腹部与脆弱的脖颈露在他的面前, 手把手指导他找到自己的弱点, 教授他该如何将他拆吃入腹。他将自己放在猎物的视角,却用猎人的方式对待本应该成为猎人的季唯洲。主动权从来就没有让渡过, 掌控的开关与按钮一直在他的手中。季唯洲被他牵引着,前往甜蜜与剧毒共生的生死之地。指尖化作利刃,抚过每一寸增生的暗疤, 带着难以自遏的战栗。刀尖剖开的不是淋漓的血rou,而是常年压抑后的放纵与欢愉,所有的情绪在暗色里爆发倾泻, 江淮雪覆在季唯洲的耳边, 用呢喃暗示疼痛的来由,伤痕是他活着的证明。他捧着季唯洲的脸, 告诉他自己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求疼痛。那双深棕色的明亮眼眸认真地凝视他, 满怀珍重,连拥抱都带着如水般的温柔。江淮雪在这双眼里见过太多情绪。喜悦, 悲伤,愤怒……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总是丰盈的, 不是如他一般麻木的眼眸, 只剩下幽深的黑潭。年轻的恋人带着晴日最好的阳光与鲜花飞奔向他,眼神永远是明亮美好的。季唯洲的手臂横亘在他的腰间, 拥抱的力道却越来越紧,像是要不分彼此。他贴着江淮雪的脸颊, 轻声低yin:“我不想你痛。”疼痛不是良药,只会让他更加沉迷上瘾,季唯洲本能厌恶所有会上瘾的东西,那并不适合江淮雪。“那怎么办,我喜欢。”江淮雪侧过脸,去亲吻他的脸颊,轻声说出他的诉求。季唯洲的下巴搭在他的肩头,陷入了沉默。他牵起江淮雪的手,轻轻揉捏手指,最后十指相扣,带着隐晦的浪漫与青涩,这像是他的某个决定,他打横抱起江淮雪,沉默地往楼上走。“那你要教我。”他低下头,对江淮雪说,像个刻苦好学的好学生。江淮雪低低笑了声:“当然。”他们推开了那扇代表未知的门,柔软厚实的地毯之上,失去一条腿的江淮雪,仿佛成了条任人宰割的蛇,蛇尾脆弱摇曳之时,他在季唯洲的掌心中,听见了灵魂深处的轻yin。江淮雪去拥抱季唯洲,亲吻他的眉眼,嗓音沙哑:“好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