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书又问了一遍:“想吃什么?”“你做?”林鹤书反问:“你做?”“我不做。”江屿眠打了个呵欠,含混不清地说:“都几点了,点外卖吧。”外卖跟他们差不多时间到,林鹤书把褶得不成样的外衣扔进脏衣篓里,江屿眠拆着外卖呢,忽然听到他问:“门口的箱子放哪里了?”“我放回去了。”江屿眠理直气壮,即便有些东西他不知道应该放哪也执拗地从箱子里拿出来了,箱子也扔了。“我在年前回来了,你说过的,我回来你就不搬了。”林鹤书没说过这样的话,不过现在他确实不打算搬回去,于是说:“那些是原本就要搬回去的东西。”“……”江屿眠看天花板。“我的生活用品原本打算周末收拾。”林鹤书扫了眼放在茶几上的鞋刷继续道。江少爷立刻不看天花板了:“不许收拾!”林鹤书笑了声:“好。”林鹤书把放得太离谱的东西——比如茶几上的鞋刷、花瓶里的鸡毛掸子, 重新规整好。江屿眠拆了外卖,捏着披萨贴心地问:“要不拿行李箱装?还是露营箱?我记得杂物间里有两个。”仿佛专程联系物业来把纸箱子收走的人不是他。林鹤书摇头:“先吃饭。”他从玄关走过来,去洗手, 路过餐桌的时候江屿眠顺手缺了一角的披萨往他那里送:“吃吗?还行。”林鹤书被他拦下, 看了眼离自己大约还有十公分的披萨:“你平时是这么喂帕帕的?”江屿眠意识到这样直接把咬了一口的披萨递过去, 似乎有点越界,他们做过最亲密的事, 可以共享同一份食物, 但人和动物不同,这样明晃晃带着牙印的东西, 不是简简单单分享食物四个字可以概括的。撇去暧昧这一层, 这种行为多少有点儿没分寸。反过来如果林鹤书这样做,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他在“没分寸到底”和收回手之间犹豫了一秒,林鹤书已经倾身在他的披萨上咬了一口。江屿眠后知后觉,他刚刚递得太远了。披萨是十寸的,一片拿在手里也不至于两口吃完,林鹤书去洗手, 江屿眠看看手里的披萨, 咬了一口,也没什么排斥感。于是林鹤书洗过手坐下之后,江屿眠还是时不时跟他分享, 一会儿这里这里rou多一会儿这里芝士厚的, 分享完几块披萨后,重新充能的大脑才忽然转过弯来:“你刚刚, 是同居的意思吗?”他已经做好准备, 即便林鹤书不是这个意思,也要让他是。
但林鹤书点头了。“嗯。”他们头一次这么明确地说这个话题, 比预想中更顺利。江屿眠当然高兴,但他没忘这同居怎么来的,不太放心地看了林鹤书一眼:“我那边,还有点事。”林鹤书的表情并不意外:“猜到了。”“怎么猜的?”“帕帕没跟你回来。”江屿眠哦了声:“你想它了吗?它坐飞机有点麻烦,正好要训练,就养在庄园里了。”“你们一起上台?”“不然我带它干什么?帕帕是特邀模特,有工资的。”江屿眠兴致勃勃地给他看帕帕的训练视频,“你要是感兴趣,到时候定个闹钟,我找人直播给你看。”一天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吃完晚餐,江屿眠早早上了床。自己早睡不算,还要拖着林鹤书一起,振振有词:“你那期刊杂志什么时候不能看,我后天就要走了,你怎么不多看看我?”林鹤书放下手里的书跟他一块儿回卧室,只留了一侧的床头灯。真躺到床上,他又睡不着了。该做的事已经做过,就算他想再来一次,林鹤书也不会同意,于是闭着眼伸出手在被子上面摸索,摸到了一只手,拉起来捏在手里,一会儿挠手心,一会儿捏手掌,一会儿又十指相扣。林鹤书任他玩,但一只手翻来覆去的也玩不出什么花儿,没多久江屿眠睁开眼,把自己的手放上去比。林大夫的手比他略大一点,瘦削有力,经络分明,可以靠触感去辨认,江屿眠一条一条地摩挲感知过去,指尖碰到几条明显要比皮肤粗粒一些的细小的痂痕。他举起来,放到灯光下,眯起眼仔细辨认,确认了是伤口:“怎么弄的?”“带了几个学生,上课的时候针划的。”正常针灸不会留什么痕迹,这明显是拔针的时候没拔好,江屿眠有点生气:“老师要自己当教具的吗?”“嗯,以后不当了。”江屿眠还没消气:“你怎么开始带学生了,医院里安排的?”虽然林大夫很优秀,但中医这行就是越老越香,林鹤书在医院里属于“普通门诊”,口碑不错,但带学生这种事,除了之前因为意外被分配到他这来的唐晓悠,江屿眠还没见过别人。“跟学校有点合作。”他简单解释,“不是说困了?”“你不要转移话题。”“只许州官放火?”林鹤书轻笑一声,抬起被他握住的手,反手扣住他的,放到唇边亲了一下,又妥善地放回被窝里。江屿眠滚看半圈,又支起身,扑在他身上,几乎脸贴脸,他的影子落在林鹤书脸上,林鹤书曲起手指,碰了碰他眼底,轻声道:“黑眼圈,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