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司予真的非要杀死司寒弈不可,至少她不想最后亲手夺走他性命的人,会是自己。机械低鸣一声,开始缓缓运作起来。仪器左侧的座椅上,司予脸上先前愤恨不甘的神情早已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了一脸的清醒和冷静。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卫念念刚才给他绑的金属锁扣看起来很牢固,实际上只要稍微用点劲就能挣脱。仪器运转的嗡嗡声在耳边回响,他将双手和左脚都从座椅上挣脱出来,猜到卫念念估计不会真的狠下心来杀死司寒弈,正准备去补刀,然而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仪器右侧那张金属座椅上,传来了司寒弈的声音。他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十分失望,又像是早有预料:“念念,父亲那么信任你,你却真的背叛了父亲,真是叫人难过啊。” 绝路司予瞳孔一缩,以最快的速度将剩余的右腿也从仪器里脱了出来,转过头一脸警惕地向着话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司寒弈同样也已经离开了座椅,两头空置的仪器里,只有卫念念一个人还留在中间。司寒弈叹了口气,用一种好似打量全新生命的目光看着司予,先前对于司予幼年的联想全都被打破,半晌,他笑了笑:“是我小看你了啊,囝囝。念念一向是我最听话也最放心的孩子,你是怎么蛊惑的她?”司予毫无温度地扯了一下嘴角:“是你那套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温情戏码实在太过老套也太过拙劣了,这可怪不了我。”“是么?”司寒弈遗憾地耸了耸肩,“但是囝囝,有件事你别忘了。这里,可是我的病毒世界。“在我的病毒世界里,一切规则都由我制定,你拿什么跟我斗呢?”话音未落,那扇立于他们正对面的金属大门缓缓打开,但出现在门后的却不是正常的房间或是通道,而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司予的目光和那面镜子对上,镜子闪着银光的镜面光滑无比,却并没有反射出这个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只有司予孤零零的身影独自站在镜子中央。只一眼,就让他感到了危险。司寒弈笑着后退两步:“这面镜子能投射出你内心深处最不可战胜之物,囝囝,让我看看你心里最强大的敌人是谁,你又能在这些敌人的攻击下撑上多久。“希望你不要让父亲失望啊。”说完这句话,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间里。司予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那面镜子,就见原本光滑的镜面突然水面般波动起来,紧接着,一只脚从镜子里迈到了外面。走出来的那个人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长裙,柔软的裙摆轻轻搭在小腿上,然而靠近右侧的裙摆上,却晕染着大片鲜红的血迹。最先迈出镜面的是她的腿,然后是身体、双手、头发……最后才是脸。在看清这个从镜子里走出来的“人”的那刻,司予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她手里拿着一把刀,身上沾染着大片的血迹,抬眼看向司予的时候,嘴角甚至还带着温柔的弧度。
是他的母亲。司予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司寒弈的杀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女人看着他,温柔地笑道:“囝囝,多年不见,你长这么大了啊。“妈妈很想你,你下去陪妈妈作伴,好不好?”她一边说,一边举起手里的刀,直直朝着司予心口捅来。司予安静地看着她手里那把刀,曾经无数次午夜梦回的时候,他都幻想过这个场景。幻想母亲的刀捅进自己的胸腔,像当年她原本想做的那样,结束他的生命。可是。司予看着面前的女人。他的母亲早在他九岁那年就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早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把司予一个人留了下来。面前这个,不过是一个拙劣而又恶心的伪造品而已。都是假的。司予的身体擦着女人的刀刃避开,胸前的衬衣被划开一道口子,他全不在意地错身滑到女人身侧,按住她的肩膀和手臂,以一个刁钻的姿势扭到身后,接着敲击她手肘的麻筋,卸下了她手里的刀。女人的战斗力并不强,带来的威胁都来自于Jing神冲击。他本想速战速决,干脆利落地解决掉这个从镜子里出来的伪劣品,一转眼,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对方的眼睛。和司予不一样,她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此刻那双美丽的眼睛正静静看着司予,眼里的神情痛苦而又欣慰。她含泪笑着,伸手温柔地抚上司予的脸颊,柔声问:“囝囝,你要杀了妈妈吗?”毫无预兆地,一滴眼泪突然从司予的眼眶里落了下来。“……妈妈,对不起。”“当啷”一声,手里的刀掉落在地,他闭上眼睛,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拧断了女人温热的脖颈。女人鲜活柔软的身躯在他面前一点点破碎消散,连同地上掉落的刀一起,最终消失不见,像是又一次在他面前死去一样。大概是这个结果并不符合司寒弈的预期,空气里再一次传来了他的声音:“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血心狠呢,囝囝,连自己的母亲都下得去手。“不过,不知道这次这个又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