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搓了把脸,随意地低下头来一瞥,发现离我两步远的地上,有一小片血渍。我顺手从树上摘了片叶子,捻着叶子蹭了蹭,发现那小片血渍已然干涸,半点都没沾到叶子上。看形状,这是从高处滴落下来的。我抬头向上看,果然在廊檐上也看见了一点干涸的血渍。这儿,曾有人待过?我蹬着墙飞身而起,倒挂在廊檐上,伸手比划,琢磨着应当是什么角度,才会在那个位置落下血来。我盯着那片血瞧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一抬头,我却愣住了。不为别的,因为我面对着的正是我房间的那扇窗户。连曲轩之前说的窗外有人,会不会是真的?我心下一紧,从廊檐上跳下来,又走到窗边去,将那半掌有余的窗框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窗框和窗台上都没什么东西,只有窗台下的地上有一条白色的布条。我弯腰将布条捡起来,捻了捻。这布条丝滑柔软,摸着像是绸缎,不像是寻常绑东西的布绳,反而像是从衣裳上扯下来的。温喻之今日穿的好像就是月牙白的绸缎锦袍。我将布条翻了个个儿,发现布料的另一面印着个血红色的指纹,像是受伤之人攥着它时,不小心印上去的。只是这指印很怪,只有半个,不像是没印全,而像是从中间截断的。是断指,还是因为什么原因,把指腹的纹路给磨掉了?就在我思索的时候,屋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并不重的脚步声。顾良舟扒在门边,探了半个身子出来,“你在那儿干什么呢?”“没事。”我摇了摇头,瞥了一眼他手里端着的空碗,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喂完了?”顾良舟撇嘴,用勺子将碗敲得巨响,“没有,才吃了半碗。”他又问:“你给他喂了什么,跟个傻子似的叼着勺子不放,气得我恨不得把他满口的牙都敲掉。”“那你为什么不敲。”我无视了他的抱怨,推开他走进房间。萧何已经醒了,还是那么一副痴傻的样子,嘴角挂着几颗米粒,瞧见我进来,朝着我咧开嘴笑,冒着一股傻气,却比清醒时看着顺眼些。顾良舟跟着我走进来,顺手将白瓷碗扔在桌上。他问:“你什么时候回北凉?”“明日。”我拿了张帕子给萧何擦脸,漫不经心地答。顾良舟点点头,又靠在桌边,双臂环胸,轻蔑地扫了萧何一眼,“这个傻子你也要带回去?”
我给萧何擦脸的手一顿,抬眸冷冷地瞥他:“本尊要带什么人走,还要与你商量不成?”“那肯定不是。”顾良舟又对着我吊儿郎当地笑,“他是什么人,你带着他走有什么用么。”是啊。有什么用呢。就在昨日,我还盘算着用萧何做局,来好好给萧祁长个教训,可如今知道了这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若是我真的谁都不发落,那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岂不都是无用功。所以啊,还是要做。就算他们是受人指使,可那些伤,那些痛都是真实存在的,伤人的虎固然可恨,但诱人的伥鬼也并非无辜。所以,还是谁都跑不掉。正想着,我手上便传来了一阵刺痛。我低头一看,发现是萧何一口咬在了我的手背上。顾良舟走过来将他拉开,泄愤似的踹了一脚。他手还被绑着,被顾良舟一脚踹倒了,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半天都起不来。瞧着他扭动挣扎,顾良舟哼笑道:“你刚刚在想什么,脸色突然变得好难看。”我摇了摇头,顺口搪塞了过去。顾良舟也不多问,只拿了我扔在桌上的帕子,挑了个干净的地方,给我擦手背上残留的萧何的口涎。他的手很热,指尖带着层厚厚的茧子,磨得我的手有些痛。我垂眸看着他右手背上微凸的脉络,注意到他虎口处有一条伤口,不是特别深,看起来才结痂不久。“怎么弄的?”我下意识问。顾良舟手上动作没停,擦干净了我的手后,将帕子随意地一丢,答道:“还能是怎么弄的,你那姘头伤的呗。”他撇了撇嘴,似乎颇为不屑,“他使Yin招,怀里还藏着短剑,不然怎么着都不可能叫他逃了。”我视线仍落在他的手上,听着他的话,也只是兴致缺缺地点了点头。顾良舟也没再接着说,转而又问起了方才的问题。“你刚刚在想什么,脸色变得很吓人,跟要杀人似的。”我慢悠悠地抬眸看向他,“你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随口问问都不成么,你也太霸道了些。”说着,顾良舟又朝着我伸出手来,我冷冷一个眼神扫过去,他想去了方才受的皮rou之苦,又悻悻地收回了手。我将萧何提起来,一记手刀打晕了他,将他扔到了桌下,再次用桌布把他盖起来。顾良舟在一边看着,惊愕地瞪圆了眼,他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桌子下头的萧何,“你就将人这么放着啊,就是傻子,也不能就这么对人家啊。”“那怎么做?”他的声音实在聒噪,我不悦地皱了皱眉,“不然你将人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