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拂开人,深深看了眼贺云铮:“收起你那没用的慈悲,得将胜券在握,才有后话可说!”……一场大雨倾覆北疆,一眨眼,京城也日渐寒凉,入了冬。大半年修养,赵琦的身子渐渐恢复,洛嘉闻言,难得主动去了趟赵家。也是巧了,二人正相谈欢畅时,门房便匆匆送来家书战报,赵琦并不避讳,当着洛嘉的面便拆开了信笺。洛嘉捧着热茶,轻轻饮了口,感叹时候算得果然准巧。随后,赵琦万分激动:“甚好!”“又胜?”洛嘉也不自觉露出一抹笑意。赵琦点点头,面上略显几分骄傲:“自上月夺回一城后,大邺的兵马可谓是势如破竹,祖父来信,说是这趟他们终于生擒了辽人可汗耶律衍,恐怕除夕前就能凯旋了!”“如此快?”洛嘉微微诧异。“快还不好?”赵琦下意识反问了一句,随即微微一顿,若有所指地笑了笑,“越快便有越多百姓从中解脱出来,这趟有不少新兵立了大功,祖父说,待回朝后,怕是会有不少封赏。”而其中最为出挑的,自是屡立战功的贺云铮。据闻攻城一战,对方带领了一队人马从城内外里应外合,功不可没。洛嘉听出了对方好意暗示,却在再想起少年容颜时,恍惚到手指一颤,茶杯中的热水飞溅,惹她匆忙放下茶杯。“高兴成这样?”赵琦嗔笑着帮衬。洛嘉笑着掩过此事:“高兴的都是旁人,你与表兄……近来可还有联系了?”赵琦笑意微敛,过了许久才淡淡嗤笑一声:“送和离书来之前,倒是郑重问了遍可真是我的心意,得了肯定之后便再没消息了。”说白了,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守礼模样,本打算给她一个台阶下,谁料赵琦刚硬,硬是踹飞了他给的台阶。秦恒一向清楚,赵琦决意的事情,是死不悔改的。所以秦恒如今身边,确实已无旁的顾忌与软肋了。“你怎突然想到他了?”赵琦随口一问。洛嘉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心中却默默回忆起不久前的那场召见——自然是因为,建隆帝要压榨她最后的价值,希望她能引劝秦恒出征大理。确实是最方便的法子,只是不太在意她的死活罢了,所有人心知肚明,洛嘉为了保全自身,与秦恒已经进水不犯河水大半年了。
可对建隆帝来说,一个“觊觎”他侄儿的放荡郡主,死活并不重要。离开国公府,洛嘉未曾上马车,而是披裹着大氅慢慢踱步在街头巷陌,努力想要再看看这些景致。刘召跟在她身侧许久,终是忍不住开口:“郡主,实在不行就与圣人说实话吧,就说您与贺云铮如今已再无瓜葛了!否则您真要为了与贺云铮重修旧好,要去向王爷求请出兵吗?”任谁来看,这都是条有去无回的路!洛嘉却摇头笑笑:“现在坦诚,那夜我岂非就是欺君?”她看着人头攒动的街道,看着百姓们争相探讨北疆大捷,心中却只觉得空荡荡的。没有一条好走的路。从一开始引她察觉贺云铮身份开始,建隆帝就没有对她手下留情,甚至不惜设计一桩桩暴露她本性的事件,致使他们二人割裂。偏偏建隆帝传召自己的时候,却故意问自己对二人关系的看法——对方不可能不了解贺云铮,这一桩桩事情过去,那小犟种不会回头了,建隆帝分明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洛嘉很快领悟,对方不希望自己回答出实际情况。建隆帝好像似乎……突然不在意贺云铮的想法了了。但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对方态度突然转变,洛嘉都只好再一次背上虚伪的面具,诉说着自己自然对贺云铮一往而情深,只等对方凯旋。建隆帝当场便露出了满意的神色,洛嘉知道,他赞赏自己的识时务,于是顺势慷慨地承诺自己:只要劝动晋王出兵,他便准了洛嘉与贺云铮之事。一个是凋零宗室中寻回的血脉后代,一个是晋王府中出来的浪荡郡主,洛嘉可不得感恩戴德地多谢建隆帝圣恩?可笑至极,也不知贺云铮知道这一切,是否又会震惊扼腕,扼腕他同源血脉的叔父也是个不择手段之人呢?洛嘉心中没来由浮出一抹难得的悲悯,觉得这样纯良的人,身边可真是群狼环伺,随即她又摇摇头,觉得自己想瞎了心——她可怜自己都不够呢。晋王府内,拜帖与信笺一日不曾歇息,如雪花似的在书房的桌案上越堆越高。京中众人,明里暗里都在急着请他出京稳定南境局势,特别是他自己的人眼看北疆大捷,不日便要班师回朝,心中急不可耐——晋王在北边吃了亏,回京这一年没有一处是顺心的,再不寻个机会东山再起,难道是要认栽吗?晋王虽然近期颓唐,可到底也曾盘踞数年!要不就是……太过自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