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郗果然聪明,阮安棠有些难堪,但更多惊叹。他是被阮安冉强行拉到这座山脚下的村庄来过暑假的,这村子里住着崔曼丽母家那边的亲戚,可以空出房间给小辈住。阮安冉对阮利伟嘴上说是要和哥哥培养感情,实际上就是想找个大人管不到的地方更好地欺辱自己。阮安棠当然不愿意,但他的意愿并不重要。在来到这里的最初那段时间,阮安棠每天都像是活在地狱里,他一个先天体弱身形纤细的少年,哪抵得住阮安棠和他那三四个跟班的欺凌?帮他们写作业干家务做跑腿都是轻的,他们总是喜欢把阮安棠拉到山上,美其名曰回归童真,要玩捉迷藏的小游戏,实际上却是在享受把阮安棠追得狼狈不堪的快感,或者是在游戏开始时便早早回家,命令阮安棠不在山上找到人就不许回家吃饭。山上都没有人,阮安棠找什么?他只觉得可笑,但阮安棠向来很识时务,只想赶紧忍过这个暑假,快些回到英国,离阮安冉他们越远越好。阮安棠都想好了,他会在英国好好读书,在那里成家立业,终身再也不回阮家,再也不见那些令自己作呕的“家人们”。也就是在山上待着的这段时间,阮安棠发现这里居然还有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其实阮安棠并没有说谎,在看到越郗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脸上更是蔓开了只有跑得喘不过气时才会感到的热意,只是那时的他不知这就叫一见钟情而已。后来阮安棠就喜欢上了藏在山林中悄悄观察越郗,虽然他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变态,却怎么都止不住黏向对方的目光。他发现越郗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在这样贫瘠的山林里还能自得其乐,有时像个多动症患者一般上蹿下跳,追着野兔一直跑;有时又能静静地坐在山峰上看湖,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当然,能看这样的越郗几个小时的阮安棠,也十足诡异就是了。恰恰应证了那句话——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阮安棠很想认识越郗,哪怕做不成朋友,和他简单说几句话便也能很开心,但是他自闭关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只能焦急地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在一个照常偷窥完越郗的日子里,往村子里赶的阮安棠被在路上截住了,阮安冉黑着脸说他的好朋友仇冬想看阮安棠的女装照,让阮安棠识相点,不然就不仅是女装照这么简单了。阮安棠知道阮安冉在虚张声势,哪怕对方再怎么大胆,也不敢拍阮家人的私照并流传出去,但拍女装照他也不乐意,一想到总用诡异眼神看着自己的仇冬会用照片做些什么,他就隐隐作呕。但阮安棠的力气终究还是抵不过这些人,他拼命挣扎,还是被阮安冉的小弟们按住强行换上了裙子,在那一刻他屈辱得想死的心都有了,但他不想在这群人渣的面前哭,强行忍住眼泪,在他们以为自己死心而懈怠时拼命跑了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地,阮安棠跑向了越郗的方向,不,不是下意识,就像越郗说的意义,他是故意的。阮安棠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也很识时务,会权衡利弊。他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哪怕是直男都会觉得惊艳,只是他从未引此为傲反而觉得厌恶,但在这时,他突然祈求上天让自己的容貌发挥一次作用。谁都喜欢英雄救美不是吗?阮安棠知道自己如今有多狼狈,却希望这模样能吸引到越郗的注意力,哪怕对方没兴趣施以援手,能借此搭上几句话也行。或者说,阮安棠根本没指望越郗会施以援手,谁都没义务去帮助别人。更何况越郗只有一个人,如果真的因为自己而迎战阮安冉那帮人,阮安棠反而会觉得愧疚。所以在阮安棠最好的设想中,也不过是越郗会带着自己一起逃跑,跑到他靠近山峰的那栋别墅中,那家里似乎住着大人,哪怕嚣张如阮安冉也不敢多做什么。但现实却比阮安棠设想的一切都要好。在看到越郗的瞬间,阮安棠因紧张和惊慌崴了脚,他本以为自己会滚下山坡,却没想到越郗眼疾手快地接住自己,把他牢牢地抱在怀里。阮安棠从未想过世上居然存在如此具有安全感的地方。在问清楚情况后,越郗皱着眉头迎上了追来的阮安冉一行人,他竟只靠一人便轻松把这些家伙打得鼻青脸肿哭爹叫娘。光是这样还不够,他径直把这些人的衣服全都扒光,拍了数张照片,威胁说如果再欺负阮安棠,就把照片发给有百万粉丝的流量博主,还要加上校园霸凌的恶果这样的tag。“不想上社会新闻就给我滚,以后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他,否则我见一次收拾一次,把你们打到残疾破相我都赔得起。”越郗深谙对恶人只能以恶制恶的道理,他故意冷着声音,用凶神恶煞的表情威胁道,果不其然看到这群渣滓只能唯唯诺诺地应是。当然,越郗手腕上那块价值数百万的表让他的狠话具有了极强的说服力。阮安冉他们在拿到衣服之后撒腿就跑,生怕再晚一秒自己就连穿衣服回家的权利都没了。越郗对他们的背影冷嗤一声,随即便转身看向阮安棠,那漂亮到让他惊鸿一面的少年正呆呆的望过来,尾端上勾的狐狸眼中映满了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