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家有个锅子,借我使几日。”卫大虎就跟进自己家一样,半点不客气, 晓得这种事儿和舅舅说不算数, 还得找舅母,于是张嘴便喊:“舅娘……”
二舅母出来把篮子放下,听他这般叫,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笑,她是个寡言性子,不咋爱说话,转身便去了杂物间, 在里头一阵翻找, 把沾灰的锅子拿出来, 也没擦洗, 就这般递给他,没忍住打趣道:“好些年没听到你喊舅娘了。”
卫大虎接过,鼓起腮帮子吹了吹灰尘,闻言乐道:“舅娘舅母都一样喊。鸡蛋就别拿了,家里有,拿些菜就成,就稀罕您种的菜,又大又水灵。”
他不让拿,但这事儿不是他说了算,二舅母没把篮子里的鸡蛋捡起来,直接掏出钥匙关门。二舅见此一拍大腿起身,拎着篮子就走:“你管我们拿啥,拿上了就吃。”
卫大虎便不说话了,再说他二舅要打人了。
一行三人在村头找到正在和狗子他们打雪仗的陈三石,这小子在山里造了两月,身体健壮不少,从外表看已经是个大小伙子,偏生这性子还是没啥太大变化,在家安生了几日,这又原形毕露了,整日不是拎着个水桶去河里砸冰面挖泥鳅钓鱼,就是去山里头下套子抓野鸡。
还说下山相看媳妇,还相看啥啊,耍起来便啥都顾不上了。
陈三石今儿一大早便进了山,忙活半日连根鸡毛都没捞着,结果一下山看见狗子他们正在村里乌拉拉打雪仗,快乐的不得了,他立马便加入进来,把狗剩他们的雪人砸的稀巴烂,惹得一群娃子仰头嚎啕大哭。
卫大虎和二舅他们过来时,他正站在狗剩面前说他玩不起,哭啥啊哭,规则就是这样的嘛,愿赌服输呗。那混账样,欺负比他小的娃子理直气壮得很,气得陈二舅随手捡了根树枝追着他打,村里人看着他们又是一通哈哈大笑,好不热闹。
“姐夫!”狗子玩得小脸红扑扑的,夹着腿跑到他跟前,“我们回家吧,想嗯嗯了。”
“啥?”卫大虎一时没反应过来,狗子急得嘴里直哼哼,双手捂屁股,他这才猛地明白过来,大笑着弯腰一把捞起他,正好陈二牛和吴招娣也过来了,他挥手招呼上一群娃子,“满仓,铁牛,鸭蛋鹅蛋,我们来比赛谁先跑到山脚下!”
说完,连个数都不数,非常不讲武德拔腿就跑。
不跑不成啊,再不跑狗子都要拉兜里了。
一群娃子哪里见识过大人的险恶用心,铁牛胜负欲旺盛,连爹娘叫喊都不顾,和四条腿的小虎一起,埋头哇哇大叫着朝他追去。鸭蛋鹅蛋要小些,尤其是鹅蛋,哪儿跑得过他们,眼看着哥哥越跑越远,他追不上,扯着嗓子就开嚎,还倔强不要大人抱,边哭边追边嚎。
小娃追大人,大人追小娃,还有坠在最后头被亲爹揪着耳朵教育的陈三石,那场面又乱又好笑。
桃花和娘正在院子里摘菜,老远就听见路那头传来声音,起身道:“我去灶房看看饭煮好没,他们回来了。”结果刚站起身,卫大虎便抱着狗子冲了进来,那阵仗老大了,把桃花和赵素芬吓一跳,还以为狗子在村里受了伤,正要开口问,就见他抱着狗子往茅房钻。
“你们这……”桃花下意识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姐姐你不要过来!”狗子一张脸憋通红,不成了,快憋不住了,粑粑到门口了。他一把抓去姐夫的衣裳,他姐夫是个贴心的,一把扯下他裤子,把他往地上一放,随着一声噗噗响,卫大虎捏着鼻子从茅房钻了出来。
在他的奋力奔跑下,狗子可算是把肥料都拉进了自家茅坑。
乡下便是如此,甭管在外头肚子多疼,多着急,都得夹着腿把肥料留在自家坑里,坚决不能便宜了外人。
闹明白他们这是在急啥,桃花笑得不成,见他手上还拎着锅子,接过来道:“这东西我可得好生洗洗,这可是沾了‘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