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商虚扶她一把,温声说:“赫莲,你已经不再是奴婢了。”
“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素商目光廖远,有些倦怠地说:“芙蓉城这盘棋,是我近期下得最满意的一盘。棋子当中,你是最不起眼也最要紧的一颗。你把自己的每一项任务都完成得很好,最终才能够回归自由之身。”
少nv重新提着裙摆起身,端庄地凝视着他:“现在总可以开口了吧?请务必长话短说,还有人等着我回去用饭。”
孙思峤告退后,素商收放好药瓶,等来了她的下一个访客。桑树旁立着nv郎一人,身量高而身形美,面纱上方独独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是典型的gui兹人长相。
赫莲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小姐有别的计划?”
“小姐对奴婢和奴婢族人之恩,情同再造。奴婢不敢在小姐面前放肆。”
“你自以为借由这种方式,把杨家和你绑在了一条船上。只要他们还在经过你的手来洗钱,就等同于被你捏住了一个把柄。但你没有想到过,杨藏器会率先出卖你吧?”
赫莲这才重新起身:“多谢小姐t谅。”
“这就要看你能提供给我什么了。”少nv单手撑着下巴,有商有量地说:“杨家可以投诚,你也可以。其余不提,我至少能够保证,你远在秦川的家人不会被株连,甚至能得到赡养。”
素商并不回头看他,只道:“握着洪时英的供认,孙侍郎应该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素商顺势在地牢门口的长凳上坐下,轻轻捶了捶自己酸胀的小腿。即使赫莲站立着,她坐着,少nv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
她伫立在台阶上,见暮se沉沉,点墨般的椋鸟撒向天空,扑飞着向密林中归去。
孙思峤紧随她出来,站在落后一步的位置。这位以“铁面阎王”着称的刑部要员,垂首向她恭敬地汇报:“杨家派来的探监人员,已被属下命人悉数拦回。太守彭霁的一举一动,同样在严密监视之中。”
素商猜也是这样——檀弋大概是那个英俊的昆仑奴。赫莲她是熟悉的,一向是个谨慎缜密的x子,尚且有着这样出闯的时候么?
私人口所得的灰se收入。杨家的明帐查不出来问题,因为全都在你这里过了一遍。只要咬si了那些数字全都是你的赃款,与他们毫无关系,杨家便可以从中脱身了。”
“本官可以做她的担保。”不远处传来一道洪亮男声,激得他打了个冷颤。他日日夜夜被这道男声b供,早已把那份恐惧刻入了骨髓。一名面se冷肃的青年大步走到少nv身边,正是天子特派调查本案的使者,刑部侍郎孙思峤。
素商清浅地扫她一眼:“指引邢母、安排泼胡祈寒戏、搜集藏匿在杨家的采锦布价造册,这些你都做得很好。不过,我没有叫你去破坏自雨亭吧?”
待洪时英把该吐的吐g净了,素商孤身走出地牢,外面已是h昏时分。
赫莲面se一红,连忙在素商面前躬身,口中告罪道:“奴婢原本不想贸然行事,实在是…实在是,不想眼睁睁看着檀弋被他们带走…”
停顿片刻,少nv缓缓说道:“洪时英,你虽勉强算得上是出身名门,但在益州,杨家是根深叶茂,而你是独木难支。于他们而言,舍了你一个,作断尾求生之举,又有何难呢?”
赫莲依旧垂着头:“就算是这样,也是您当初在雨中为奴婢撑的那把伞,让奴婢坚定了走出第一步的决心。”
“属下领命。”他向素商抱拳一拜,直起身子后,又从袖中0出一物:“这是您之前要的金创药。”
洪时英呆呆地歪在地上,彷佛变成了哑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程俭在洪时英婚礼上被踢中的那一脚,她看得分明,必定是踢在了实处。任他嘴犟说不妨事了,这几日看他走起路来,还是有些跛足。
地牢中再度陷入了寂静。少nv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不动,耐心等他的回复。半晌,洪时英才从巨大的打击中醒转过来,通红着眼眶,sisi地盯住她:“你方才说,你能救我?”
“也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终归是要让杨家的辉夜楼倒台,迟一些、晚一些,都差不多。”
素商垂下眼眸,慢条斯理地说:“连日来与你通传消息的这些人,都是我逐渐在益州埋下的暗桩。我有意化零为整,组建一个更严密的情报机构。在我看来,你是最合适的领导者。”
洪时英梗了梗,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赫莲彷佛不敢相信,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素商准备把权柄交给她。
素商问道:“等彻底扳倒杨家之后,你拿回自己和姊妹的身契,可有想过别的出路?我自是可以准备一笔钱,护送你们返回故乡。”
素商这才悠悠转过身,接下那个小巧的陶瓷瓶。
难得长了一副挺拔的身板,要是因此仪容有损,未免太可惜。
她快步行到素商面前,郑重地向她曲膝行礼:“奴婢见过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