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鹭站在天台上。
郑絮是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的。
俯视脚下此刻凝缩成蚂蚁一般的人群，他还是不敢置信。
简约的暖黄色装潢。客厅不过一排布艺沙发，白色小茶几，茶几上的电脑屏幕里放着公司本月的财务报表。连电视都是过时的版本，墙上挂着一副不知哪个地毯收来的大师真迹，走廊里堆着一篮筐等着洗的衬衫和西装裤。
已经10点过3分了。
而收信人是郑鹭。
陈晚弦很识时务地立马跑到门口，挑眉：＂哥怎么了？“
陈晚弦就这么死了。
如果可以，郑鹭真想把陈晚弦的鬼魂召回来问问，那天没发出去的短信到底是什么。
然郑絮只是闷声走进客厅，头无力地垂到胸口。
——“我做了番茄牛腩焖面，吃点夜宵吧。”
我们结婚吧？我们这周的纪念日去北海道吧？我们以后少吵架？我们以后一定要在一起很久很久？我们一辈子不分开？我们的晚饭还是不吃番茄炖牛腩了？
之后，他有些错愕地发现陈晚弦那天有一条还未编辑完的短信。
距离郑絮之前的下班时间晚了1个小时过3分钟。
人凭什么做情感的奴隶？
在渝北路租了一间公寓，里面倒是还空了间空房，陈总您要是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先在我这住一段时间，我照顾您，等到您彻底好了之后——”
好奇像割不完的野草。
陈晚弦弯腰躬身在他大腿中央，食指挑起他下巴，语气加重。
陈晚弦目光灼灼，摆出招牌的笑容，不等半秒便应声：“好呀。”
——“陈总，您要是好了明天就去公司一趟吧，西城科技的刘总对我们的报价很不满意，但是我们——”
——“我妈。我妈在国外，终于要回来了。”
就在打完那通询问自己晚饭吃什么的电话之后。
他是一向瞧不起这种恋爱脑怂包窝囊废的。
他点开他的聊天软件，原来陈晚弦平时比他想象得忙的多，软件里全是员工发来的未读的等待老板批阅的公文和信息，他指尖随意划了划，车祸那天的信息他只了一条。
他一踏进玄关，就把公文包狠狠砸向地板。
郑絮很少酗酒。
这个公寓，上辈子从郑絮结婚后，他就很少来过了。
而陈晚弦选择暂时抛掉公司的工作，早晨等着郑絮替他做两个荷包蛋，晚上用来欣赏郑絮回家时的的可爱表情。
晚弦，我离婚了。你在哪。真后悔我当初没听你的
上一世，郑絮也同样跟自己说过类似的“我母亲要回来了”的话。只不过不是在郑絮的公寓，他也没不修边幅地穿着高领毛衣。
郑絮被迫醉醺醺地抬起头，挤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容。
明明上一瞬仿佛还交缠在一起的两人，此刻却隔着不同的时空。
之后就是递给他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一个手机。
短信框里只有短短两个字。
警察后来找过他一趟，大致意思是事发偶然，让他别太伤心了之类的。
陈晚弦心脏莫名漏掉一拍。
我们什么？
或许是车祸发生的太突然。
——“嘘，休息时间不谈工作。“
把膜撕开之后倒是完好。陈晚弦不喜欢给手机上锁，郑鹭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手机膜已经碎得四分五裂了。
方方正正的楷体挤在绿色的聊天框里，十分真挚。
陈晚弦掐着腕表，表情有些不耐烦。
两人上下级的关系，一人坐在办公桌，一人捧着公文偶
随后他们也就不再多说，让他离开了。
郑絮狼吞虎咽地吃完了夜宵，对着电脑忙了半个小时之后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
郑鹭扫了一眼他哥发过去的密密麻麻的小作文，不屑地退了出去。
陈晚弦洗碗的时候莫名想到了郑鹭。
是他哥发过去的。
他把他脏了的衬衫褪去，又悄悄熄了灯，退出房间。
陈晚弦勾唇，将他的手臂勾着自己的肩，慢慢把他放倒在床上。
这半个月，郑絮每天有规律地早上7点出门办公，晚上9点回公寓洗漱。
刚迈进门，陈晚弦看着郑絮拿给他的灰色条纹拖鞋晃了晃神。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
我们
他平时不会像怨妇一样盯着他的手机。
重生这件事仿佛才真真有了实感。
陈晚弦伸手捂住喋喋不休的郑絮的嘴。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搬进了郑絮的单人公寓。
听说是在车祸时被甩出车窗了，找人维修一下说不定还能开机。
——“哥怎么了？”
宁静而不流通的夜晚。星星都凝滞在黑漆漆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