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长公主轻声安慰道:“母后熄怒。我们谁能想到呢?三殿下竟然会用这样的法子辖制住王氏,逼她为自己办事,而王氏明明独得太子宠爱,却也不懂得向太子求助。太子手下还是有不少能人的,只要他能助王氏救出其妹,今日未必会是这样的结果……归根究底,还是王氏过于糊涂,不知珍惜太子真心之故。”
太后冷笑了一声:“就算王氏不糊涂,就冲太子对她那个宠法,也早晚把人宠糊涂了!哀家从来不介意老朱家的子弟出情种,你弟弟年轻时喜欢过明珠,娶了媳妇后,眼里心里就只有媳妇了,连个嫡子都没有,你看哀家几时说过什么?!这是因为你弟弟心里拎得清,从来不会因为私情耽误了朝廷的正事儿!岳家人跟着他迁往北平,那么一大家子人,也没听说他们在北平仗着燕王府的权势如何作威作福了,还不是老老实实读书做学问?!考科举有了成绩,也是正正经经进京赶考,做了官后就到别处上任去了。你弟弟公私分明,这一点连皇上都比不过他。哀家相信他,所以从来不会干涉他后宅的事!若换了是太子,你觉得他能做到这个份上么?!他要是能有他叔叔一半的聪明,今日就不需要担心会不会被废了!”
谢慕林顿时心中一凛,低头应道:“是。”
不过她也跟谢慕林说了些刚刚从混熟了的宫人那里听来的八卦传闻:“太后娘娘带着长公主与郡王妃离开慈宁宫后,听说太子妃就醒了,得知是太子那边出事,还把承恩侯给砍伤了,她什么都没问,便又睡了回去。后来总管大人让人带走了太子妃娘娘身边的侍女,另给她安排了两名宫人侍候,她也好象一直在睡,即使侍女们哭着求她相
香桃也得到了热水洗漱与新衣服的待遇,还有位通晓药物的大宫女给她额头上的伤换了药。等到她一身暖和清爽地回到谢慕林身边服侍时,她还有些小兴奋呢。进宫那么多次了,她还是头一回在宫中留宿!将来跟父母说起,他们一定会很高兴吧?
清晨
谢慕林连忙表示自己不辛苦。太后却摆摆手:“哀家都累了,你怎会不累呢?去吧。你姑母在这宫里有她自己的屋子,你不必替她担心。好好睡一觉,明儿起来,还有许多事儿要忙呢!”
夸完了燕王,太后又转过头来,拉着谢慕林的手道:“瑞哥儿也有几分他父王的品格,虽然心里眼里只有他媳妇,但从来不会因为私情就误了正事儿!你看今天瑞哥儿媳妇受了这许多委屈、惊吓,何曾失过仪态?!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点儿都不扭捏。瑞哥儿明明十分担心媳妇,可该他去办事时,他半点都没耽误。瑞哥儿媳妇也好,明事理,知进退,并不因为自己委屈,就拦着自家男人去干活,也不会因为自家男人撇下自己干正事去了,就觉得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你们小夫妻这样就很好,相互扶持着,彼此感情好,又事事都知道分寸,不会出了格儿。若太子也象你们这般,行事能有些分寸,正事儿该怎么样还怎么样,谁会说他的不是?!”
不过慈宁宫的人对待太后喜欢的宗室晚辈,也会很用心地服侍,该提供的东西都会提供。洗漱用的热水、干爽的巾帕、洗完脸后用来保养肌肤的润肤油、崭新的中衣裙、熏过香的暖被窝、添了新炭的手炉脚炉,以及慈宁宫嬷嬷们特制的安神茶,等等等等,样样齐全。谢慕林照着这么一套享受下来,虽然觉得不能洗个热水澡也不方便泡脚,颇有几分遗憾,但已经觉得很舒服了。反正就是一晚上的事,她觉得偶尔留宿慈宁宫也没什么难以接受的。
凤辇很快就回到了慈宁宫。谢慕林连忙下车,与永宁长公主配合着把太后扶了下来,扶进殿内。
!从前太子痴迷于王氏,皇上与哀家何曾拦过他?!从来都是皇后与曹家人出于私心,只想让曹家女独得宠爱尊荣,不想有旁人分宠,才总是妨碍太子罢了。
这时候已经过了二更天。太后忽然觉得十分疲倦了,但她还是撑着精神吩咐宫人:“收拾间干净屋子,把哀家没穿过的衣裳拿几件给永安王妃,让她好好歇一歇。今天这一日,辛苦她了,大晚上的宫门已经下钥,也没法家去,只能在宫里将就着歇一晚。”
谢慕林早就有心理准备,知道自己今晚是必定要留在慈宁宫过夜的了,因此也没指望在这里能过得象家里一般舒服。
“可后来王氏成了罪臣之女,隐姓埋名入宫,独得宠爱,连太子妃都要忍气吞声,皇上与哀家也只是数落太子而已,何曾真正为难过王氏?晚辈的后院小事,自是晚辈自家处置,太子妃自己立不起来,难道还要我们这些长辈去操心不成?!倘若我们真的容不下王氏,也就不会让她在东宫风光了这么久,还替太子生下了孩子。要是她老老实实过日子,不生事,不挑拨离间,不跟朱玏合谋反害太子,她又怎会有今日的结果?但凡太子宠人能有些分寸,知道轻重,不把皇后留下的人手交给她,助她胡作非为,又怎会中了她的算计,害人害己?可见,他们会落得今日的结果,都是自己作的!”
太后显然是在有感而发,但因为被当成了正面典范之一的缘故,谢慕林此刻除了羞涩地低头而笑,就只剩下尴尬了,她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