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仗,打得极其惨烈,成为后来许多小流氓口中的经典传奇。
那
比如,有一段时间我们同学里流传着老虎公园闹鬼的故事。具体的我记不清了,好象是说有个在那里上吊的女人变成厉鬼,晚上会出来吓人。还有什么女中学生在里面被流氓轮奸的传说了,等等,不一而足。
其实下了生死贴,也不过是夸张的说法。一般真正能打起来,并见红的群架并不多,何况是出了人命的。很多群架往往还没打起来,就找到了双方都认识的和事佬出面调停,最后双方握手言欢,化敌为友也不少。
第二天早上一进八中的大门,我就发现气氛不对。教学主任胖子老祁黑着脸站在教学楼的大门口,几个体育老师也一脸严肃地立在他身旁。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伏。冥冥中,似乎命运早有安排。
早自习要结束的时候,我们班主任走进来,宣布今天上午的课取消,学校要调查昨天发生的一起严重恶性事件,可能还要叫几个同学去问话。
什么样的恶性事件,她没说,可大家都心知肚明。要是搁在往日,如果宣布不用上课,很多人肯定乐疯了。可那一天,所有人都安静地坐在那里。一种凝重和悲伤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教室。
有时双方实力相差悬殊,也打不起来。弱的一方往往被迫签下盟下之约,俯首称臣。
你知道吗?郭磊死了。
我匆匆走进教学楼,忽然觉得里面阴风阵阵。我紧走几步,迈进我们班的教室。教室里来的人不多,可来的人都在那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包括那些自习的时候从不讲话的所谓好学生。
我的同桌周丽已经来了,正苦着脸跟前面的沈艳小声说着什么,沈艳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我还记得那天,我坐在位置上,使劲地掐着自己的胳膊,对自己说: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快醒过来,快醒过来。
很久之后,我还记得那天,我还会在恶梦中惊醒。
我每天放学都会经过那里。夏天的时候,从外面古色古香的镂花红砖墙看进去,里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意,仿佛掩藏了无限的生机。不知怎么,我那时总觉得里面就象是红楼梦里的大观园,隐着无限的风光旖旎。
真的动起手来,一般用棍棒的必较多,因为一动刀子,就很容易出人命。所以即使大家身上都带只匕首和三角刀,也很少用,只有在打红了眼的时候。
原来郭磊并没参加昨天第一轮的群架。据说他下午要训练,走不开。后来那些打了败仗的家伙,想来也就是昨晚我在放学路上碰到的那伙人,回来又叫上郭磊和一些其他的人,又奔老虎公园而去,听说对方还在那里等他们呢。
可一切都不是梦。没有这么真实的梦。
当时我留意了一下,里面没有郭磊。我还心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学好了。
我什么都没说,把书包放进课桌里。我那不详的预感,就象宣纸上滴的墨水,一点点的扩大,直至淹没了我的胸膛。
当然那是我们学校的小痞子们常去的地方。我是流氓我怕谁。那里就是他们的世外桃园,可以逃课,可以找马子,可以打群架。
十
吗。
一天傍晚在回家的路上,我忽然看到我们学校几个运动队的学生,手提着钢管木棒,从老虎公园的方向往学校跑。离近了,看到有的人的上衣被撕破了,随风飘着,有个人脸上还挂了彩。他们从我身旁一掠而过,不知是迅速逃跑还是准备回去勾人再战。
九
早自习的时候,周丽已经把她所知道的昨晚发生的一切都讲给我听了。
再抽空说个题外的话吧。年纪大一些的老长春,大概都知道老虎公园吧,也就是现在的动植物园。我读初中的时候,老虎公园还是座废园,被荒弃了很久,并由此产生了种种耸人听闻的传说。
那时的老虎公园是小流氓们打群架的首选之地。地方开阔,人烟稀少,招个几百人去打都没问题。最重要的是那里是个三不管地带,打完便可以做鸟散,也没人来管。万一打不过,还可以撤退到茂密的小树林里。
我静静地坐在那里,有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我说过,那时打群架是家常便饭,隔三差五便要打上一餐,慢慢的大家也都习以为常,处惊不变了。
可惜我从未敢踏足那里面一步。它就象传说中的伊甸园般,在我那欲尝禁果的青涩年纪,每每诱惑着我。
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在我往自己的座位走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的女生脸上表情几乎都是一样的如丧烤砒。
然后我听到一个很遥远的声音,象是周丽在对我说话。我转过头去,听到她一字一句地对我说:
事情的起因,有人说是为了争地盘,有人说是为了一个女孩,也有人说是踢球的时候发生了口角,便下了这生死贴,约在老虎公园决一死战。原因众说纷纭,不一而足。而真正的原因,我是在多年之后,在一个当事人口中才得知的,那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