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女儿也不能再背上这样的包袱，替她将要长辞的母亲活过余生。
他这一刻终于认定了，来者不善，她是真的随时准备要他的命。
她回得很快：“我不想做什么。”
沉平莛放下杯子，扫了他一眼。
宁昭同似乎完全不准备理会他的挑衅，笑了一下：“你还想再来一次吗？”
仿佛是尘埃落定，又仿佛是暗恨丛生。
一点夕阳的微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入，灰尘在丁达尔效应中游移沉浮，杯口水汽缓缓上升，馥郁的茶香萦绕在空气里。
郑其愈很难形容自己被套了麻袋从广西空运到北京，被捆好了跪在地上，一抬眼看到宁昭同的感受。
郑其愈咬了一下嘴唇，而宁昭同无声地笑了笑，斟出了两杯茶。
她竟然真的一直盯着他？
他很缓地舒出一口气，慢慢道：“宁昭同，你没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如果再来一次，连韩非都不可能活着离开临淄城。”
“你不用过来的，”宁昭同往沙发边上移动了一点，“我只是想跟他聊聊。”
郑其愈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血脉不是足够的答案。
这话一出，郑其愈背脊上汗毛都竖起来了：“你——”
宁昭同也笑：“是，你太好认了，一看到你的脖子，连我的剑都在鞘里不安分。”
成娇心头一颤：“同同！”
难捱的沉默里，她终于开了口：“自己种的芒果好吃吗？”
沉平莛心尖猛地酸了一下，手臂收紧：“不要这么想。”
郑其愈怔了一下，而后觉得有点荒谬：“你别跟我说，你不
称得上静谧的氛围，郑其愈却不停地冒着冷汗，连呼吸都开始不畅了。
成娇的笑容僵住了。
郑其愈笑得无赖：“脸不重要，哥的气质才是独一无二的。”
郑其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因这句话感觉到无比愤怒，努力抬头直视她，咬字有点急：“你想做什么？”
宁昭同看着她，看着她所有写着不安与局促的肌肉，语速很慢：“小珍珠很像我。”
儿还记不记得，但她希望这柔软的天蓝色能表达她修好的诚意……不论如何，她们是血脉相续的母女，不是吗？
宁昭同看着成娇膝盖上骤然收紧的手指，突然就失去了和她说话的兴趣。疲惫汹涌地涌上来，她低眉，出口的话都压在喉咙里，有气无力：“沉平莛……我叫出这声妈都觉得恶心，凭什么说我是她血脉的延续？”
沉平莛看见她，眉眼骤然温和了许多：“刚刚散会。”
“我、我知道！”成娇忙道，“你发在微博上的照片我都存了，小珍珠刚出生的时候简直跟你一模一样！”
她把脸埋进他怀里，闭上眼：“让她回去吧。”
一句话印证了郑其愈太多猜测，他心底暗骂一声，挣了一下捆在身后的手。
沉平莛动作很轻，把她拢得再近了一点：“这怎么能比，你十月怀胎把小珍珠生下来，把她教养得那么好……”
“你和上辈子长得很不一样，”宁昭同道，“但是当天我一眼就认出你了。”
成娇一愣：“同同……”
“可是我不能陪她长大了。”
“那你神经病啊，把我抓过来干什么？我这辈子没再惹你吧？！”
宁昭同趴在沉平莛肩膀上，长发垂下，只露出小半张脸，眼底全是晦暗疲惫的光。她盯着成娇，许久，发出了第一个音节：“妈。”
“妈，我也生了个女儿。”
突然门响了，一人推门而入，脚步很轻。郑其愈转脸看过去，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卫秋，冷静一点，”她骤然放缓了语调，耐心得几乎显出一种温柔，语意却说得上凌厉，“如果我想要你的命，很轻易就能找出一万个理由。不要着急，还没有到你急的时候。”
沉平莛没有迎上那个试探的目光，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
喉咙被割破的钝痛再次袭来，郑其愈神色一僵。
成娇笑了，拉皮过度的脸上显出许多不自然的线条：“你小时候那么聪明，小珍珠肯定也差不了，何况还有、啊，书记那么好的基因……”
她道：“妈，小珍珠很像我，但我不像你。”
片刻后，他抬头，看了她一会儿，蓦地露出一个笑容：“只是找我聊天的话，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吗？你还找了这样的贵客作陪，就这环境，是不是有点失礼了。”
沉平莛笑了笑，端起杯子：“招待不周，卫王见谅。”
这是什么意思？
沉平莛把外套脱了，坐到她旁边，距离很近，腿都贴着她了：“我也想见见卫王。”
宁昭同竟然还对他很和气地笑了一下：“打扰你种芒果了，不好意思啊。”
但当坐到宁昭同的跟前，连问候都没有换来回应之后，成娇开始逐渐失去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