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方僵住,她想说:她没想往他身边凑。在理发店初遇的时候,是他主动来招惹她的。但窦方没有辩解。
窦方想,彭乐上学时大概成绩也不怎么样,但他家里有钱,现在随时可以拿出一副成功者的姿态来抨击别人。她其实对张民辉没太大印象了,因为张弛的缘故,她下意识替他辩解,“张老师性格很好。”
“我早说过了,不要在张弛身边打转。”彭乐头脑冷静了一瞬,“吴萍搞出来的那些事,我三姑那边都听说了,听说张弛也被闹得辞职了。如果不是你非要往他身边凑,张弛不会走到这一步。”
“卖鱼不贱,但也算不上高贵。”彭乐此刻又显得很世故,“我是实话实说。你那网店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兜过了八点,窦方还是一问三摇头。最后彭乐自作主张把车子停在道边,进了一家小馆子,点了捞汁海鲜,两瓶啤酒。窦方对彭乐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人口是心非,性格矛盾,外表虽然挺唬人,本质其实好吃懒做、贪玩享乐。这馆子里前后桌不是游客就是大学生,二者的共同点是语言丰富且情绪高涨,彭乐西装笔挺地坐在那里,非常格格不入。他没再搭理窦方,挽起袖子自己吃。
“出差,路过。”彭乐懒洋洋地说。路边的马跃还在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心理预期是起码彭乐会假装客气几句,邀请他一起上车什么的,这样他可以借机向彭乐表明态度,以及他目前和窦方的关系。结果对方并没有看他一眼,车子转头疾驰,留他在尾气里郁闷。
彭乐说是出差,此刻却显得无所事事,他询问窦方的意见,“晚饭想吃点什么?”窦方说不饿。彭乐竟然难得地耐心,“那就等你饿了再说。”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兜着圈子。这个季节,县城里的游客群体已经肉眼可见得稠密起来。他们有的来了,有的走了,有些之后还会旧地重游,而有的则从此再不回头,这座曾经落败,如今略有起色的海边小城,只是他们走马观花的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个小逗点,假如在这里能有一场进可攻退可守的艳遇,那还可能稍微引起人的一点兴致。窦方全神贯注望着车窗外,新的街区已经逐渐高楼林立,而美食街狭窄的巷道里还保留着昔日的面貌,她脸上充满着留恋。
如果是张弛的话,会替她把虾蟹剥壳,肉喂到她嘴边,不会像彭乐这样。窦方不禁比较了一下,心里越发难受。她又告诫自己:打住,不要想男人,我的心里现在只有工作和赚钱。
彭乐脸色平淡。凭良心说,整件事使他对张弛无比同情,但他面对窦方的心情,自始至终却复杂得多。“就算没有孙家这一层关系,你和张弛也走不到一起去,我三姑那个人非常挑剔。”彭乐把西装挂在椅背上,然后往两人面前的纸杯里都倒了啤酒,“其实,我一直不太喜欢我三姑夫,哦,就是张弛他爸。当老师的人,尤其是中学老师,我一个都处不来,他们性格都有点别扭。”
“你来不是就为了让我看你吃饭吧?”窦方没忍住,说道。
“你现在在干什么?不就是又想吃回头草吗?”
“好吧,说正事。” 彭乐用纸巾擦手,表情挺认真,“我打算给你介绍个工作,去公司里当前台,或者行政助理什么的,你不是打字挺快的吗?工资肯定比你现在高三四倍。”
彭乐那种鄙夷的语气让窦方很不爽。当然了,他们俩曾常为此类话题闹得不愉快,人的性情是不会变的,现在彭乐早属于过去式了,窦方更没打算迎合他。“没错。怎么,卖鱼就贱呗?”
“非得卖鱼是吧?”
窦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向往了一下,但她不想离开县城。她摇头,“我不去。”
她把脸别到一边,不耐烦,“没事我走了,我晚上还得上班。”
窦方没想到彭乐把张弛的家事这样随随便便地说出来,她又忍不住想往下听。“性格差异大,也结婚了啊。
“他人品还行,有点清高。我三姑差点和他离婚,他俩性格一开始差异就挺大。”
彭乐嗤的一笑。
“你如果不想吃,只想看,也可以。我不怕人看。”
明。他那语气,仿佛笃定她和张弛已经吹了似的。她疑心他是特意跑来看自己笑话的,便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
“好几万,怎么了?”窦方随口扯了句大话。
“我赚多少跟你有什么关系?”窦方这个人在不爱的时候,非常冷酷,她甚至觉得马跃都比彭乐强,起码马跃不会以贬低她为乐,口是心非的人让窦方看不起。她也嗤笑一声,“你不是从来不吃回头草吗?”
彭乐脸色有点难看,“不会说话你可以闭嘴。”他觉得窦方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彭乐被弄得胃口也没了,他颇不是滋味地望着汁水淋漓的餐盘,冰镇啤酒在瓶子是金绿的色泽,被摇晃出细小的白色泡沫。他前几天怎么计划的来着?要戒酒戒宵夜,多锻炼,勤上班,争取做两三个好项目,让老彭对他刮目相看。结果他又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认识到自己的确意志薄弱,经不起诱惑。
“哈?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