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了,原是干涸冷瑟的心,逐渐涨起了一潭汹涌的春潮。
屋内没有掌灯,她伸手去触碰他的面容,修直细长的指甲,在他生了轻茬的下颔皮肤,抚捻一下,指尖仿佛生出?火焰,在他的面容上撩蹭起漫山遍野的烫意。
温廷舜揪住她的手掌时,便是听她温然地?笑了一下:“你很喜欢小?孩吗?”
温廷舜摇了摇首:“以前的话,没什么感觉。”
他顿了顿,回溯方?才那一幕,薄唇轻轻抿起,深黯的眸穿过?皎洁的月华,一瞬不瞬地?望定她:“但在接触以后,会让人有一种期待。”
温廷舜将温廷安的手抵在唇畔边,缠绵地?浅吻手背,迩后,问道:“你呢?”
温廷安没反应过?来:“什么?”
温廷舜道:“你喜欢小?孩吗?”
……她吗?
温廷安深忖了片晌,“其实还好,闹腾的时候,会人感到累,但安静乖巧的时候,觉得非常可爱。”
话题在不知不觉之?间,往某个?方?向?聚拢起来,有了夜色这一层遮羞布,原本平时不会谈论的事,甚或是一些根本不敢触及的话题,都有了合理?开启的契机。
这一个?罗汉榻上,非常宽敞,虽然说屋内黑透了,但彼此都能感受到,彼此逐渐上升的体温。
离天?明还有三两个?时辰,两人并排卧躺在床榻上。
起初,谁也没有说话,温廷安身上还罩着温廷舜的袍衫,但随着他卧躺在身边时,空气里不仅弥散着好闻的桐花香气,还有真正独属于他身体上的气息,潦烈,生野,凉冽,裹拥着一丝侵略与压迫感,它们织成一张隐形而透明的网,如游丝一般,暖暖地?,从周身缓慢地?拢住她。
这教温廷安既熟悉,且陌生。
温廷舜身上的气息,让她心中?的潮水时起时落,曾经他是个?少年,青涩而稚拙,现今他过?渡为一个?男人了,不论锋芒还是棱角,皆是打磨得愈发成熟。
温廷安浅浅地?嗅着身侧人的气味,精确而言,那是薄汗与皮肤翕动张开的气息。大半年前,她也有与他同榻共枕的时刻,那个?时候,他还是莽撞的赤子,但现在他收敛许多,躺着也仅是纯粹地?躺着,一行一止,没有逾矩或是越界。
不过?,温廷安能够感受到他的克制与隐抑。雨丝稍歇,外头有苍凉的月色,轻轻洒照入内,映出?身边青年的修长轮廓,黑幢幢的剪影,投照在雪白的墙面上,像是连绵起伏的、嶙峋磅礴的海涯山脉,有如岩石一般硬朗厚实的质地?。
山根鼓突,眼窝深邃,俨似山劈斧凿一般,温廷舜的面容轮廓,有一种江南、岭南地?区的人,很少会有的峻挺、毓秀与冷隽,他的棱角与锋芒不是外露的,但她仔细去触碰摩挲的时候,却显得非常烫手。
不经意间地?,她纤细的腕子,被男人用力地?攥握住。
对方?的膂力很大,一个?拉力,她便是被拉入一个?温热厚实的怀抱当中?。
温廷舜那具备压迫感与张力的气息,须臾之?间,便是将她吞没。
她的颈间,覆落一阵薄凉的气息,温廷舜把首深埋此间,她觉得有些痒,下意识缩了缩脖颈,但这般的缩颈之?举,只会加深自己与对方?的接触面积。
温廷安想推开,但腕子被温廷舜攥握在手中?,她怎么动作,都显得有些徒劳。
温廷舜的体温像是高温炽烤的炭,反观之?下,她的身体就显得很薄凉。
大半年以前,两人同榻而眠过?,在目下的光景之?中?,相似的场景再现出?来,温廷安有些感慨,心中?冒出?一句诗——『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也不知,这一句诗,是应景,还是不应景。
“我感觉,你今夜有一些不太一样,”温廷安纤挺的背部,偎倚在温廷舜胸膛前,她用脑袋,小?幅度地?拱了拱温廷舜的下颔,“不仅会安抚小?孩,还觉得它很不错。”
仔细想一想,他可以算是原书当中?的一个?大反派了,心狠手辣,暴戾恣睢,这样冰冷的一个?人,凉飕飕的骨魄,怎的会藏着柔情呢?
光是这样想,温廷安便是觉得匪夷所思。
迩后,她的脑袋上方?飘落下来青年的话辞,“以前自然不会去接触,但目下,同你待在一起,我会不自觉想起很多事情,关于我们的未来,关于很多可能性。”
仿佛有一只温润的手,在她的心弦上,很轻很轻地?拨动了一番,奏出?了绵长的回响,哪怕这一只手已?然离却了,她的心弦,仍旧在兀自回响。
关于,两人之?间的未来么?
感觉一提及『未来』这一个?词,还是一桩非常遥远的事情啊。
“你有想过?,我们彼此的未来么?”温廷舜的嗓音响在她的耳屏处。
温廷安委实是不知该怎么回答,细细想来,她的生活重心一直是放在当下的,很少会真正考虑到未来的事。
公务繁冗,她也没有暇空去多做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