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的雨,池塘里蓄水涨了许多。
一卷经书写罢,萧娴搁笔,眉头上是遮掩不住的倦色。视线在大开的窗外转了一圈,细密的雨丝飞溅,落在波澜不惊的眸子前却无一点涟漪。
怕萧娴被风雨侵袭,淡笔关上窗。
这一方天地太小,太小。萧娴动了动唇,神色跟着关上的窗黯淡了几分,话到嘴边叹了一句。
娘娘,秋寒渐来,当心身体。重墨在一旁放下经卷倒了杯热茶给萧娴,又忍不住劝了一句,这几天萧娴总爱呆在窗口吹风,万一受凉就不好了。
萧娴露出个笑来,摸了摸重墨的肩头,重墨也长高了些,都会关心人了。
娘娘!小姑娘面皮薄,剁了剁脚,将茶壶放下娇嗔。室内也因这句调笑有了丝欢喜的味道。可这欢喜并未持续太久,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大监。
淡笔重墨在萧娴眼神意中退下。
萧娴看齐述,发现他也用目光打量着她。和之前那次不同,齐述的眼睛中除了Yin霾和桀骜外,还多了一丝其余的东西。萧娴看不懂。
大监今日怎么有空来这里。齐述没说话,黑色的瞳孔直直盯着萧娴,里面无一丝亮光,仿佛眇者灰败的双目,但绝不空洞。萧娴被他看得心中发冷,先一步开口。
问话的空档里,萧娴一丝也不敢放松。与齐述合作不啻于与虎谋皮,稍有掉以轻心便是万劫不复。萧家风雨飘摇以来,萧娴已很少有这种畏惧感,齐述给她的凌冽感比之萧太后在时更甚。
齐述闻言,淡淡笑了一下。这笑不过是唇角的细微幅度变化,若不是萧娴察言观色,恐怕发现不了这一细节。
不知为何,萧娴的心缓缓跳动了一下。
娘娘。齐述先行了一礼。
萧娴转过身平复那没来由的情绪,没去管齐述这行的过晚的礼,心中想着事,只侧过身倒了一杯茶放在齐述面前。
他讲礼,她自然也得以礼回之。至于齐述喝不喝,那并没有关系,礼节到了便好。
也并不需要齐述喝下这杯茶。以齐述的性情,怕是连眼神都不会分一点给这杯品相说不上好的茶,故萧娴只默默站在一边,继续思考着要怎样说那晚温函来的事。
齐述的目光在茶杯上转了一圈,目光微动,突然拿起杯子轻笑,娘娘,这杯子....
话未尽,便是有深意。萧娴抬起头顺着齐述的目光看去,平滑的杯口并无异样,只有修剪整齐的手指摩挲在杯壁边缘,萧娴从未注意过男人的手指,但齐述的手生的实在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才将视线滑到杯子上。但目光仍分了一些出去,看着那饱满的指腹沿着外圈,直到视线滑过杯口,看到那露出的一道淡淡红痕。
瞳孔微缩,这抹红刺眼的很。脑中绷着的筋突然断裂,手指下意识蜷曲紧握。萧娴心中更是变换万般,只面上仍克制着。桌案上孤零零的一只茶杯仿佛在嘲讽萧娴自诩的完美礼节有多么可笑。
心中已是乱作一团,握住又放开的双手摸上自己的唇,上面的殷红来源已不必说、不必猜,定是她心绪不宁下拿错了茶杯,误将自己喝过的递给了齐述。
羞耻的思绪从心中散发,竟是又在齐述面前出了丑。
萧娴上前了一步,想拿回茶杯,但齐述反而将茶杯拿远,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看着她。娘娘好意,臣心领了。说罢,便端看指尖的茶杯。
萧娴很少涂抹口脂,但近日来起色实在有些差,难得涂抹一次,便撞上了齐述,还以这种方式被人羞辱调笑。
萧娴袖子下的手紧紧握拳,有股说不出的心思冒出来,但又被她压了下去。
大监客气了。本宫和大监都是陛下的人,理应如此。萧娴在提醒齐述两人结盟的事情,一条船上的人就别做的太过了。
茶杯在齐述漂亮的手指上转了几圈,里面的茶水被洒出来不少,萧娴恨不得拿茶杯掉到地上碎了才好,没料到齐述会突然走到她面前。
冷不防被人这样近前,放大清晰的面庞不足三寸,想后退已来不及,那只茶杯被白玉似的手指猛地按下来。
温热的唇珠贴着冰凉的瓷杯,萧娴惊愕不已。一双杏眼如动物幼崽般清凉透彻,很快泛起一层水光,带了些许委屈可怜的意味。
既然娘娘如此想要送臣礼物,那臣却之不恭。
泛着冷意的声音和那双冰凉的眼让萧娴无处可逃,竟是任由齐述攥着杯子将她的口脂全数去了。粉色的胭脂红黏在白亮的瓷杯上,凌乱的仿佛烧坏了的釉彩,晃花了萧娴的眸,水色里映出几分缱绻之丽。
到最后,萧娴双唇红肿不已,若不是站在她面前的人是齐述,大概会被怀疑是有谁轻薄了她。无人看守的宫殿里,有人堂而皇之的压着贵妃娘娘金贵的躯体,用舌头描摹那柔软甜美的唇瓣,不顾礼仪王法,不停吸允唇中甘甜,还咬肿了这娇贵的肌肤。
光是想想,都让萧娴恼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