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如烟花般的星光在萧恒心里炸开,他收紧小手,相视一笑,那笑容璀璨如日暮艳霞。
*****
“知道长官去意已决,我也不敢再劝,只当年的救命之恩,我定当铭记于怀。”
开脸的婆子极有经验,已经为上百位新娘子上过妆容,但进了大帅府也是兢兢战战,本以为会被刁难一番,没想到新娘子极为亲和,乖乖地任他们梳头打扮,细线弹脸时也不似别人那般骄矜嚷嚷的。
这时,对面一身灰色戎装的士兵站了起来,举杯对着萧恒:
他瞪了赵昆一眼,对方立马闭了嘴。男人搂过旁边不敢说话的小女人,俯身在她耳畔低语:“新婚夜那晚,我会很温柔的。”
傅年没说话,盖头下的唇却微微弯了起来,她知道男人霸道的小心思,更懂得他想亲手揭开盖头的渴望,自然也由着他了。
况且人又好看,小脸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眼里凝着两汪澄澈晶莹,看得人赏心悦目,待珠钗戴上发髻,愈发跟天仙一样。
其他士兵听到这话后纷纷站了起来,钢铁汉子们居然都开始眼泛水花,自一二九师团成立以来,战功赫赫,是华北有名的功勋军团。
但那天在军营看到阿恒哥不顾一切追到火车站的身影,她就知道自己永远争不过的,爱情可能是双向奔赴的吧,她都追了这么年,早累了。
本来用作短憩的地方却拿来作为新娘子暂待之地,二楼卧房内,十来个丫头佣人,加上男人专门请来开脸上妆的妇人,竟是挤得连屋子都装不下了。
“祝长官和嫂子鸾凤和鸣,永结同心!!”
可是...她并不怎么难过呢,阿恒哥娶的女人这么好,是他赚到了。
绝望之际,萧恒来了,男人冒着生命危险趴在他脚下,用小刀一点点挖开足下的泥土,取出引信后挽救了他的生命。
帅府铁门前车水马龙,一辆辆私家车停满了后院停车场,来来往往的客人川流不息,脸上堆叠起讨好的笑,恭喜穿着一身喜袍的萧恒。
他们举酒对着男人,嘴里的祝福铿锵有力的说了出来,声如洪钟,震耳欲聋,让整个操场都传起了声声回音,响彻天际。
“我为那个离开桐乡的少年感到骄傲?”傅年偷偷将手探进他手心,十指相扣,凑在他耳边,小声说,
而作为他们长官的萧恒,治军严正,对人对事近乎严苛的态度,让一个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士兵为之折服。
“你可是连在军营那破床上做个仰卧起坐,都能将床板给弄塌的人。”
“看我做什么?”旁边人儿视线灼热,敏感的男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怎么办,阿年看到了不一样的阿恒,又多了好多好多喜欢。”
傅年的耳根顿时能冒烟了。
宋妍的声音有些调皮,她本想不说的,多难为情啊,还没争就赢了。
民国婚礼随是旧俗,但盖头可戴可不戴,珠钗凤冠下,才能显出新娘子的花月容貌。这.....遮住之后还让人看什么嘛,她瘪了下嘴。
这一晚,注定不平凡,士兵们洪亮的歌声传到军营之外,唱响云霄,久久未停。
那时酷暑炎炎,萧恒麦色脸庞砸落大颗汗水,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镇定,那画面定格为他人生路上的引航灯。
傅年完全被惊到了,任由萧恒牵起来,愣怔地看着周围一张张鲜活的面孔,看着男人举酒连喝了三杯,碗一样大小,被他一饮而尽。
恍惚之际,耳边听得一声低语:“傅年姐,我决定祝福你和阿恒哥.....”
“愿您和嫂子幸福美满,白头到老!”
这一说正好让傅年想起旅馆那天,脸红得发烫,她装死地低着脑袋,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而城西一处掩映在枝干横斜的藤蔓里的公馆,此刻格外热闹,连着青石板路都被扫了一回又一回。
女人心里荡开层层涟漪,胸膛和眼睛都热得一塌糊涂。
“是恒爷要求的。”婆子答道。
“唉,为什么要戴盖头呢?明明这样就很美了。”宋妍看婆子将盖头遮住女人如花似玉的脸蛋,有些纳闷。
他说是几年前野外训练不慎踩雷,“咔嚓”一声,松发雷,昭示着无人帮忙的话他极有可能命丧于此,那时他离营地极远,人群四分五散,想呼救根本没可能。
只见梳妆台前,玻璃镜面将一身嫁衣的女人衬得明艳动人,如瀑布般的长发散在脑袋,正被人握在手里,挽成新娘发髻。
火光炸开一朵朵金花,红透了半边天,那士兵的眼里隐隐闪烁着泪花。
萧恒脸上也罕见地出现几丝红晕,只是夜幕下,古铜色肌肤看不出去。
或是男人的大喜日子,侧脸那道疤都柔和了不少,眼底眉梢皆是止不住的笑意,长袍下,俞显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十一月一日,初冬之始,响亮的鞭炮声彻底拉开新婚序幕,那喜庆的红色遍布大帅府,连红地毯都铺到了淮阳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