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如此,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用一个小时的时间拍脑袋决定自己这辈子不想生孩子听起来总是很天真,可孟初不太符合这个定律,因为她已经有了之棠。
孟初对生育这一母职有持续的恐慌,唐仕羽在这一点上可能永远不会理解她。女人作为容器,和生长中的胚胎争夺养分,因为胚胎的生长变得肥胖她很难相信自己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幸好那些记忆都不属于她。
孟初咽下避孕药,订了两张回老家的机票,其间抽出空来查了一下男士结扎的利弊,看完后,开始给她和之棠收拾行李。
她还没有和唐仕羽商量过,可关于这件事的一切早就在她脑海里很久了,避孕与否只是一个闹钟似的东西,提醒孟初要在剧组再次开工之前完成它。唐仕羽可能会直接否决她的提案,所以先不说了,毕竟那是她自己的孩子。
之棠这些天一直跟着唐仕羽在剧组瞎蹿,美曰其名请了老师一对一教,其实效果稀薄得很。见到之棠天真的笑容,再看看他北京同学群里络绎不绝的消息,虽然开了免打扰,孟初内心还是感到愧疚。
能够教出沈清越那样的男孩子的家庭,会给之棠比她更好的爱的,孟初想,而且他们会很开心吧,至少情感上重新有了依托。
你知道,人人都会有关于所谓的家庭的轮廓,她,唐仕羽,之棠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家庭。他们俩都不是拥有过完整家庭的人,孟初很难想象自己生活在下班接孩子放学的生活节奏中,唐仕羽就更不可能,可之棠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个。
沈清越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孟初还记得听他谈起他唠唠叨叨的妈妈,喜欢家长里短的爸爸,如果家庭这东西有个模板,孟初觉得可能就是沈清越家那样,在她的生活里,再找不出另一个类似的冒着幸福感的家了,虽然那个家现在也不完整。
她要充当天使,给失独的老人在热热闹闹的新年送上一个奇迹。
孟初忽而雀跃起来,带着行李箱去了剧组,把之棠薅上车的同时和唐仕羽告别。
我带之棠去看他爷爷nainai。孟初如是说道,这是唐仕羽之前的提议,他哪有立场拒绝。
现在吗?今天?唐仕羽还没下戏,脸上涂得青一块肿一块,鼻子和眼睑上都是快要凝固的血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快要过年了,我总不可能大年夜再去吧。再说了,《眉间尺》也快拍了,我快去快回,不会耽误工期的。孟初解释说。
是因为今天早上那件事?我以为我们说好了。唐仕羽看起来真有些接受不了,他把孟初拉到一旁,脸上是赤裸裸的心焦,还带着一点怀疑。
说好了。月亮嘛。只是我不想让之棠一直跟着我无所事事,他得去学校。还有,我真的不想再吃药了,等我回来,你去结扎吧?孟初说得轻轻巧巧,唐仕羽却觉得信息含量未免太大:不是要去看爷爷nainai,怎么又是去学校?他去结扎?
他们讨论过这个吗?
我觉得之棠有当童星的潜质。唐仕羽决定睁眼说瞎话。
得了吧,之棠天天在剧组给群演发盒饭,以后最有可能去当厨房的大师傅,能拍什么?少儿版《炊事班的故事》吗?
至少他不喜欢学习是板上钉钉。唐仕羽说。
可他妈我是研究生呢,虽然很可能肄业吧,之棠得先接受最基础的教育,再谈以后。
去几天?唐仕羽眼看着劝不回来,认命地问。
三天?我得先给自己两天的时间做心理建设,最后一天鼓起勇气去敲门,告诉二老我给他俩送孙子来了。
那我第三天去接你?
孟初望了望唐仕羽身后忙碌的片场,拦着他说:你都这么忙了,有时间就好好休息吧。等我回来,我们好好聊一下结扎的可行性,乖。说着,孟初紧紧握了一下唐仕羽的手,像是在他身上汲取勇气似的。孟初对着这蓄谋已久的一时兴起其实没多少信心,更多的,她想象自己被沈清越爸妈赶出家门,在街头边走边哭。
这个场景要是唐仕羽在就好了,可那就会显得像一场完完全全的家庭纠纷,她想她总得自己去面对,不管情绪是苦痛还是绝望后的希望。
飞机上,孟初问之棠:孟之棠,沈之棠,你觉得哪个更好听呢?
我不是叫孟之棠吗?我觉得这个就好听。
可是妈妈都很不愿意姓孟的。这只是一个姓氏,你大可以随意一些。
我可以姓唐吗?叫唐棠,小名还叫之棠。
不可以。
为什么?
因为唐棠听起来更像是个小名,糖糖,你听听看呢?
好像是这样哦。之棠叹了一口气。
唐仕羽试图喜当爹再次宣告失败。